第五章 当朝第一人-《苍天岂容误苍生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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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哦!他的大号是——”

    “一个‘雅’字。”

    司马雅——果然是你。

    “司马督是好人!”郭一絮絮叨叨,“我们一向相处的好!”顿一顿,“司马督其实是宗室,只不过是疏属——都出了五服了!所以,也没沾到这个姓氏的啥光!”

    这个“督”,自然是司马雅给役东宫时的衔头了。

    前边的徐登终于开口干涉了,“好了,少说两句罢!”

    郭一吐了吐舌头,闭嘴了。

    走了一百几十米的光景,左前方宫墙又现一门,人、车停下。此门的级别较宁福门又低一档——单门道。何苍天抬头觑望——“保泰门”。

    而长巷远未到尽头。

    至此,连露车亦不能入门,何苍天将两筐菜搬下车来,郭一低声说道,“你悠着些——还有好长以一段路要走。本来正经给弘训宫送货,不是自保泰门进的,露车还可以沿着巷子往前走挺长一段路——”

    徐登咳嗽了一声,郭一赶紧打住。

    三人鱼贯而入。

    虽然已做足了心理准备,但一过保泰门,一眼望去,何苍天还是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
    豁然开朗,气象万千!

    他的脑海中跳出的第一个念头是——“天街”。

    这个“天街”,指的是故宫乾清门和保和殿之间的那片开阔地,也即紫禁城南朝北寝之分野,而眼前格局仿佛:大块青砖铺就“天街”,以南,殿宇巍峨,明显就是皇太后正殿,且遥遥可见,分前殿、后殿,另外,太后三卿的治所也应在彼,是为“南朝”;以北,正中是一座三门道宫门,宫墙东西延展,裹住其后的千百殿阁,是为“北寝”。

    故宫的“天街”,是整个紫禁城的南北分野,而何苍天目下身处的弘训宫,只是整个宫城的一个宫区而已,但那份气魄,已隐隐然仿佛一个“小紫禁城”了!

    入保泰门之前,何苍天想象弘训宫,说到底还是以紫禁城的慈宁宫为模本,现在方晓得,慈宁宫哪里可以相提并论?

    这才醒起:两汉皇太后仪制之尊贵,犹过于皇帝,譬如太后三卿——卫尉、少府、太仆,便位在皇帝同号卿之上。曹魏抑制后戚,太后三卿位在皇帝同号卿之下。晋承魏制,却恢复了太后三卿的地位——又一次位在皇帝同号卿之上。总的来说,晋的皇太后的地位虽已不如两汉,但依旧远非后世如明清者可比。这个弘训宫,若一定要较之以紫禁城的哪个宫区,那只有宁寿宫勉强可以相提并论——宁寿宫是乾隆为自己营造的退休之所,或可曰“太上皇宫”,前朝后寝,楼观苑囿,无不齐备,是具体而微的一个“小紫禁城”。

    也巧了:弘训宫、宁寿宫都位处整个皇宫的东北隅。

    一行三人,自然右折而向“北寝”。

    不是自三门道的正门入,而是入自东首的一座单门道偏门。一个小黄门堪堪打里头赶到门口,走的气喘吁吁的,说是“陶令请徐令往载清馆”,于是便前面带路。

    何苍天挑着担子,既不方便扭头拧脑,此处又不比玄圃,不敢再左顾右盼,这座宫门叫啥名字,就没顾得上瞻仰。

    这种情形愈往后愈甚。郭一的提醒一点也不多余,他们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,经过一座又一座殿阁,直似没有尽头——果然“好长以一段路要走”!而这副担子,初初上肩之时,觉得稳稳当当,时间长了,乃见分量——愈来愈沉重,愈来愈晃荡,不能不全神贯注,不断调整呼吸,维持平衡。

    唉,这劳动人民哪里有那么好做!

    而前头带路的小黄门以及徐登、郭一趋步而行,步伐甚快,何苍天哪里还顾的上什么“见证历史”?全副心思气力都摆在肩上,不敢落后一步,更怕一个不小心,打个趔趄,那祸可就闯大了!

    经过的殿阁、宫门,姓甚名谁,何等模样,都顾不得了,唯一能够确定的是,他们已经过了正寝的前殿、后殿,依旧继续北行。

    一路上,何苍天虽然全力以赴的同担子较劲儿,但依然能够感受到,落在这两筐菜上的一道道诧异的目光。事实上,不需要郭一解释,何苍天也想象的到,正常往厨下送菜,怎么可能自正寝之南——也即“北寝”之正面入,一路招摇而北?

    自入“北寝”,安检便告完结,一路上再没人向他们罗唣,偶尔有熟识的宦者同徐登打招呼,都是恭恭敬敬的称“徐令”,包括那个带路的小黄门在内,没有一个多嘴发问,这两筐菜到底啥个来头?

    终于,一行四人进了一所偏院——“载清馆”到了。

    此处格局虽不甚宏大,但花木扶疏,泉流宛转,精洁异常,确有“载渌载清”之感。

    郭一示意,何苍天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担子,直起身来之时,只觉得浑身百骸,无一不酸,无一不痛,而肩膊火辣辣的,多半是磨破皮了。

    一个宦者遥遥的迎了上来,“老徐!”

    一听这个称呼,就晓得来者不但位份同徐登相当,而且两人是极熟的朋友,多半就是那位“陶令”了。

    果然,徐登:“老陶。”

    “陶令”,应该就是弘训宫黄门令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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